筱双_

我又被冻醒了，打了个激灵，脑子里剩余的睡意就被赶走了。我只好扯过身上的被子，把自个儿裹起来。床的一边有一个凹下去的痕迹，他一定是刚起来，也许跟我一样是被冻醒的。炉子里的火早熄了，我们尽量节省柴火。在负责点火的托里斯走后，这儿就下起了没日没夜的雪，大雪把我们困住，连出去拾点柴火也做不到。
要是在以前，我裹着被子跳下床，这么想着找到那双毛茸茸的拖鞋，以前的这个时候，我都是被楼下的早饭香气唤醒的。冬妮娅人非常好，她会为我做一份土豆泥。尽管伙食一直不好吃，豆汤咽下去到胃里都是冷冰冰的，还有半生不熟的豆子，可每天我都饿极了，能吃多少就吃多少。现在冬妮娅也走了，我们得自己做点什么吃。我的拖鞋踩在木板上吱呀作响，外面的风敲着窗户，发出长长的呜鸣。雪看起来小了些，我走到一楼找到了他，他只披了一件大衣，站在窗前盯着雪出神。
我突然想起他的妹妹娜塔莉亚来，她是和冬妮娅一起离开的，在一个清晨，她们没和他没告别就走了，带上她们本就不多的行李。于是这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人。伊万在她们走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他在室内也戴着那条他姐姐送的长长的围巾。身体状态非常差，而我知道，他原是个怎么样健康的人。我记得那时他被严冬折磨，手上和脸上都被冻伤了，裂出口子，这样的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伸入刺骨的湖水里，他拽起破碎浮冰下的我，掐着脖子警告我，可他救了我一命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并不能让一个国家真正的死亡。我被冻得四肢发麻，因发冷颤话都说不清楚，牙齿发出细碎的碰撞的声音，他把我背起来，隔着单薄的衣物我能察觉到他的后背是温暖的。你要带我去哪，我问他，我抱着他的脖子，我的剑沉到湖底去了，现在这双手抓着他的衣领。带你回家，虽然万尼亚很想带你一起回到俄国，可没到时候，他是这么回答我的，雪淹没他的小腿，他的步子却很稳。
“伊万，”我叫他的名字，声音不大，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短暂的回响。我们剩下的粮食已经不多了，可能很快，我会再一次离开他。“厨房快空了，蠢熊，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。”
他转过身来，我看到他背后窗外积雪的白桦枝，“不...你不要担心任何事，不要。”他开始摇头，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。
“好，万尼亚。”我答应他，被他拥入怀里，毛毯滑落下来堆在我的脚边。他在害怕，他鲜少的向我展露他的恐惧，只有在夜里，最黑暗的那个时候，他被一个噩梦惊醒，才会喘起气抱住我的腰，告诉我他经历了怎样的恐惧。 “我们去铲铲雪，伊万，把门口清出一条路。我会到林子里捡些木柴，我们可以为自己做一份热乎乎的浓汤。不必担心任何事。”